自由

一歲四個月的恩恩，活動力旺盛的讓媽媽每天晚上還是處於手忙腳亂、很不優雅的狀態。
剛出生時，就覺得這娃兒個性超急，上一秒還趴在嬰兒床旁陶醉的望著熟睡的他，下一秒他眼睛一睜開，立馬就是聲嘶力竭的大哭，絲毫不給緩衝時間的。他哭得好像餓了好久好久，哭得好像我泡奶泡的有多慢一樣。現在的他，明明老師說他的下午點心吃了很多，一回到家還是很急的直衝餐桌，馬上要上他的椅子吃飯。明明好像吃得也不少，但奇怪的就是不長肉。每一次回阿公阿嬤家，阿公幾乎沒例外的說：「怎麼臉又變小了，怎麼帶的越帶越縮水.....」無奈的捧著他的臉說：「恩恩你幫幫忙多長點肉好嗎？不然媽媽回來一次就被阿公唸一次捏.....」

阿公的個性嚴肅，從小到大他給我們的記憶，就是不苟言笑到看到他就是閉緊嘴巴，乖乖立正站好的地步。他有多兇、多令我們畏懼呢？記得以前對面鄰居太太說，有回大弟不知和媽媽在鬧什麼脾氣，整個人躺在門前地上，翻滾著大哭大叫不停。好脾氣的媽媽沒轍的看著他，鄰居太太靈機一動，喊了一聲：「你爸回來了！」地上那個翻滾大哭的小孩一聽，瞬間爬起來一溜煙的不見人影了。小的時候，覺得他什麼都管，什麼都罵。現在大了，他客氣一些了，雖不像以前的罵，但一樣是什麼都管，什麼都唸。他管多大呢？從孫子的頭髮、身高、拿筆姿勢、幾歲上幼稚園、成績排名.....什麼通通管，什麼通通唸，而且唸完孫子，馬上接著唸未善盡管教責任的我們。確實有幾次想回娘家吃飯，看到四個小孩任一個頭髮稍長了一些，一時也來不及修剪頭髮的話，索性就打消回家的念頭。太了解他的脾氣了，明知是地雷還白目的回去，一進門他一定就是劈頭一大串：「張治猷，頭髮那麼長怎麼不剪呢？披頭散髮難看死了.....」 接著一定開始對著我唸：「小孩子頭髮那麼長也不帶去剪，小時候就學這樣披頭散髮，長大不是就學人家綁頭髮了嗎？」每次心裡就os：「天！不過稍微長一點點，有這麼嚴重嗎？」諸如此類的事情多如天上的繁星，只不過年紀漸長，小孩們都知道回汐止前要排除阿公的基本地雷，而我，也慢慢懂得面對老爸的叨念，該怎麼應對可以心平氣和的不動氣。記得有次和媽媽講完電話後，我說：「晚上要去阿嬤家吃飯喔！」猷一聽馬上跑到我面前問：「媽，我的頭髮長度這樣可以嗎？需要剪嗎？」接著Nu也來了：「我呢？會太長嗎？」還有一次，四個小孩才剛剪過頭髮，居然，還是被唸了！這回，換唸妹妹了，妹妹那齊眉耳下三公分的妹妹頭居然也有問題？他說：「臉那麼小了，瀏海帶去修短一點，前面那麼長蓋頭蓋臉的，整個人瘦巴巴的，給她多吃點，怎麼養的.....」真是暈了，那瀏海已經剪到眉上緣，是還能多短啦？！等阿公走開，忍不住跟阿嬤嘀咕：「嘴巴長在妹妹身上，她不吃我能幫她吃喔？幫她吃了，是胖我也不是胖她丫，奇怪耶.....」

今年大年初二，我們還在紐西蘭，老妹的line叮叮咚咚來不停。她說我們家不在，老爸全部火力集中在她家，唸姪子高一了身高還沒抽高，要帶去檢查；唸姪子月考成績不理想，要送去補習才可以；唸要多存點錢才能負擔以後小孩大學學費.....午餐唸，晚餐又繼續唸，她說念到她老公臉都垮了。同情的回她：「慶幸妳老公還是個正常人，他臉不垮就不正常了.....」初五到她家聚餐前，好心的她發了一長串的問題集給猷和Nu，提醒他們兩個阿公可能會問的問題，要他們先想好怎麼答才可以巧妙的全身而退。一早，全家就先剪髮去，猷、Nu和爸爸三個人爭著誰要先剪，Nu說：「爸你不要跟我們湊熱鬧啦，阿公又不會唸你，讓我跟哥哥先剪啦.....」，老公一聽，不甘示弱的說：「你怎麼知道阿公不會唸我？」去老妹家路上，他又邊開車邊配合的跟Nu排演，他問：「Nu，等一下如果阿公問：『你月考平均幾分？』你要怎麼答？」我心裡想：「丫就六十幾，不然還能怎麼答？」沒想到Nu說：「就說 all pa～」。對吼，我怎麼沒想到這個答案！六十幾不是太好聽，但all pa～還不錯！

只不過頗意外，阿公沒問猷也沒問Nu，他還是對著初二已經午餐被唸，晚餐又被唸的姪子碎念不停，要他認真一點，要拼一點，公立大學和私立學費差了多少又如何.....在一旁的我，聽得有點耐不住氣了。奇怪了，真要唸，好像應該先唸暑假就要升高三的Nu比較說的過去，姪子才不過念了高一上學期，需要這樣擔憂嗎？忍不住跳出來說：「才一年級而已，不用那麼緊張啦，而且，哪一個小孩不希望自己考第一名，他也不想考不好丫，用唸的罵的就能讓成績變好，那每個小孩都能上台大了....」我這話哪套來的呢？哈，又是Nu！訂機票前我和Nu確認了三次，第一次問他：「Nu，我要訂機票了，確定沒問題吧？寒假第一天就出發，開學前一天才回來，你要是要補考，我沒辦法改機票，你只能被當喔！」他簡短的回答我：「好。」第二次我說：「Nu，你到底有沒有把握不用補考啊？我要準備開票了。開了票，去程日期就不能改了，整個寒假不在台灣，你沒補考機會喔。」他還是簡短的回答我：「好。」第三次我又進他房間了：「Nu，我真的要開票了。你真的確定沒問題吼？」這回他看著我說：「我不知道，我也希望考很好，我也不想要補考，但不是我說不要就可以不要的丫？」他的回答，真讓我豁然頓悟，頗有領悟的回答他：「好，那我就訂下去了，祝你幸運。」我跟老公說：「Nu說得真是太有哲理了！ 誰希望自己被當，誰不希望自己拿第一名，這真是至理名言，有道理極了！ 」

每天早上送妹妹和恩上學的時間，我們似乎就不由自主的腳步輕快了起來。尤其是週末兩天和恩恩奮戰過後，星期一的一早一踏出家門，那位奶爸居然情不自禁的舉起雙手對天歡呼：「Wow, Beautiful Monday.」趕緊制止他：「小聲一點啦，樓上鄰居都聽到了，人家是Blue Monday，你還Beautiful Monday，很囂張耶.....」

其實，倒不是因為恩恩難帶，恩恩和哥哥姊姊們一樣，都算是很好帶的小孩。若不是去年意外的開刀需要休養，他現在應該也不會在托嬰中心。以前自己帶猷、Nu和妹妹，好像也不是什麼累到不行的差事，但恩恩送托嬰中心後，白天的我們逍遙自由慣了，一到週末帶他兩個整天，或是偶爾碰到生病發燒不能送學校的時候，就覺得好累好累丫！ 前不久，他在星期五發燒，連著兩個晚上因為鼻塞，翻來覆去的沒辦法入睡，整個晚上不舒服的大哭，怎麼哄都哄不停。星期天晚上，從七點多就又哄又搖的，奮戰到十一點多，好不容易才讓他睡著。疲憊的想撞牆的我，其實眼皮也好沉好重了。但念頭一來，十一點半，明明一點都不餓，硬是起來烤了四個餐包，泡了一杯咖啡。點盞燈坐在餐桌，覺得自己好像在舉行一種神聖的儀式，一場慰勞連續三天辛苦的儀式。十二點整，啃了四個餐包配一杯咖啡，終於覺得自己的人生又從黑白變彩色後，滿足的上床睡覺。只是，才剛剛入睡，一點半，恩又鼻塞哭醒了.....哄丫拍的，好不容易把他再弄睡，都已經兩點半了。躺回到床上，灰色人生的念頭又來了，決定起床再為自己舉行一次慰勞儀式。兩點半，又吃了三個餐包和一杯咖啡。隔天一早，老公問:「那一袋餐包怎麼好像突然少了好多的感覺，是誰吃的？....」悠悠的回他：「是我吃的。但我告訴你，我吃的不是餐包，我吃的是自由！你懂嗎？自由！！！」 他上道的馬上改口問：「懂懂懂，那你總共吃了幾個自由？」雖說，不自由毋寧死，但好市多那一大袋三十個餐包，在三天內被我以自由之名吃掉，恩啊恩，能不能好好睡，別再給老媽啃自由的藉口了！

記得去紐西蘭前，有回和朋友聊天，聊到我們的回程訂在開學前一天。她隨口說她還搞不清楚兒子哪天開學。我回了她：「我知我知，我都確認過了，從托嬰中心、幼稚園、高中到大學，全部同一天。」寫完自己看了都覺得：哇！我也太誇張了，四個小孩居然跨了這麼多階段。 曾經打趣說，我能聊的話題可廣了，從懷孕的歷程、月子中心或坐月子阿姨的選擇、公私立托嬰中心的比較、幼稚園的選擇、高中的會考、大學的學測志願選填經驗甘苦談，總之，只要小孩年齡層在0～21歲之間的話題，我通通都能聊。想到這，就覺得我的人生真的好精彩！四個孩子雖然都是經由我來到這個世界，開始他們的人生，但我的人生卻是因這四個孩子而充滿了故事。雖然常常嚷嚷著好累好累，但若讓我重新再來一回，我還是想生年紀差距這麼大的四個孩子。我們的「安佐花園5」著手準備中， 四個孩子的媽和CEO奶爸的日記即將合體，第一集的出版日期訂在猷的生日，第二集是Nu和妹妹的生日，第三、第四集壓在恩恩原預定剖腹的日期，至於第五集呢？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！我們的二十二年結婚大紀念，滿心期待中～～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