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

我的寫日記頻率，從去年開始直線下降。一心沒辦法多用的我，一直習慣於白天上班上學的都出門了，或是夜深人靜、沒人干擾的深夜才開啟電腦，靜下心寫我的心情日記。
老公退休後，白天他在一旁，我說：「你別跟我說話喔，你一直跟我說話，我沒辦法專心寫日記。」他永遠都答：「好好好，我不會說話，妳寫妳寫。」只是沒例外的，三分鐘不到他就忘了，一下「老婆，妳覺得.....如何？」一下「老婆，我們午餐吃什麼？」一下又是「老婆，等一下幹嘛好了...」，他在，白天寫日記，永遠寫一句就忘了下一句。至於夜深人靜的午夜，去年生產再加上接著的開刀後，體力確實大大不如前。常常想記錄的越積越多，每天都下定決心晚上撐一下來寫日記吧！但每天終於等到弟弟妹妹睡著了，我也同時沒電哈欠連連了。

開刀後的一年多來，持續固定每個星期二上午聽光武大哥講述佛法。估計我是這個聽課的Skype群組裡最不認真的一個。只要貼出經文，光武大哥永遠唯一點名要我念誦。從開始的結結巴巴，到後來似乎也越念越順口了。但記得一次念完後，光武大哥問我念完這段的感想。頗不好意思的承認：「其實慧如放空著念，念完腦袋還是空的。」其實，這就是我，不是故意放空，從小唸書我就覺得很無奈，明明每個字都認得，內容看起來也很白話，我也真的認真的一字一句讀完了，但讀完了一樣沒有任何東西進到我的腦袋裡。印象中，國小國中的我，各科成績非常一般。記得國中畢業聯考放榜後，有天在街上碰到小學班上那個很會彈琴、長得漂亮有氣質、成績永遠第一名的班長。她唉聲嘆氣的說自己因為國三迷上瓊瑤電視劇，聯考考砸了，說她上的學校爛到講出來都覺得丟臉。她問我上哪兒呢？我說我考很不好啦，吊車尾。她一聽眼睛睜大大的說：「很不錯啊！比我想像中好很多耶！」臉上不禁三條線的回問她:「那妳說的爛學校是哪個？」她接著說：「就景美啦，爛死了，要我穿那學校制服想到就覺得好丟臉......」摸摸鼻子的跟即將穿上丟臉制服的仙女說再見，心裡想，上流學生的說話邏輯，不是我這層次的人可以理解的。同樣的對話，在猷的班上也來一次。猷國中畢業是以五學期各領域總成績透過免試入學的管道申請的。他班上一個同學問我：「治猷媽媽，治猷要申請免試入學嗎？他成績是幾％？」我說：「要啊，他7%，看麗山可不可以申請到。那你呢？你要申請嗎？」他說：「我4%能上什麼爛學校....」心裡不禁os：「治猷要是4%，我就要放鞭炮了，我知道你可以穩穩上建中，但4%的成績對7％的媽媽說4%只有爛學校，我能回答什麼呢？」上流學生的說話邏輯，過了二、三十年，依舊不是我這層次的人可以理解。

回想自己的求學路，學了那麼多的科目，好像只有數學我有興趣拿著題目算了又算；念了北士商，雖然好像突然開竅抓到考試的要領，每次考試都能考到前三名，但好像只有英文，因為那個善良有氣質的英文老師三不五時的稱讚，激發了我的興趣，所以我的英文還可以。除此之外，其他所有科目，即使學的會計經濟我可以考的分數很漂亮，但畢業了，老公說，我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一個細胞看起來像是念過商科五年的人。為何會這樣？超簡單只有一個原因，就沒興趣嘛！

前一陣子，Vivian 說要寄有機檸檬跟我分享。跟Vivian認識幾年了，每次見面都覺得像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可以聊得很自在。低頭不停的和她line不停，一旁好客的老公說：「妳約他們一家來家裡坐坐嘛。」她說女兒國三了，假日得補習，時間好難喬。說到女兒考試像在玩小型雲霄飛車，名次在1-3晃著，有時不小心飛出3，她就快笑不出來了。還說如果女兒有猷、Nu兩個的腦袋，她就不擔心了。一看這，我想Vivian犯糊塗了，她應該把她哪一個朋友的兩個兒子和猷、Nu搞混了吧？我說我們家兩個，猷從小學到大學，只有國一曾經一次考過第二名，至於Nu，他拿過的前三，只出現在唯一領域，就是機器人比賽。她怎會覺得女兒有猷、Nu兩個人的腦袋，她就不擔心了的這種印象呢？Vivian 說：「但他腦子靈活，有潛力！」我說：「妳有沒有發現，看別人孩子比較容易看到孩子的優點？」她笑笑回：「哈哈，對！」她說對於女兒偶爾的不穩定，就是小罰做家事，沒什麼發火，但就是告訴她要穩定或是控制手機使用時間而已。看到這，忍不住把 Nu的至理名言送給她：「如果能選擇，哪個學生希望考不好？哪個學生不希望拿第一名？」若是在意成績的孩子，考得不如自己預期，不用任何處罰，他自己就很懊惱了。若他自己對成績無感，其實任何的處罰，也不會對分數有任何的幫助。

Nu對自己的學業成績是正向樂天的，常常月考完會line給我們他的戰績。有時寫「電子學及格了耶！63.5。」有時寫「英文還好，應該會及格。」偶爾，我會回兩句調侃他：「能不能標準拉高一點點啊？還有，很多人都說，考60才是最厲害的，那得分數精算的一分不差才有辦法做到，你功力還有進步空間，這次多答對了一題。」前兩天拿了學期成績單也馬上拍照傳給我們寫：「進步了耶！」說實在，他對成績的要求，真的很不高。不過，對於機器人競賽，他對自己的期許就高的不得了，老是勢在必得的跟我說：「我要拿第一，一定要拿第一！我要拼了！」為了調穩他的程式，他可以不厭其煩的微調再微調，可以重複的測試到廢寢忘食，熬夜不睡覺也不喊累。說到比賽，他的好勝心就爆發的比誰都強，這跟他在學業上的自我要求是天壤之別。成績單上Nu的導師在上學期的評語寫了：「心有旁騖，應奮發努力」，下學期的評語則是：「友愛同學，欠進取力」。坦白說，對於導師的評語，我很不認同。每個小孩都有他獨特的亮點和運轉速度，不是只有考試科目的努力才叫有進取力，不是只有專心學校的考試才叫心無旁騖。若你認同他對他的興趣熱情的付出，他是奮發努力，是有進取心的不是？

聽光武大哥講佛法這一年多來，覺得我和老公改變最大最多的，是對小孩的教養這一塊。尤其是對Nu。Nu升上高三了， 暑假前，導師打電話來提醒高三暑假學校暑輔時間，特別提到要勸Nu專心準備明年的統測，機器人比賽別參加了，想比明年考完再比。我支支吾吾的說好，但我知道不管高三不高三，比還是不比，媽媽不會給他任何意見。因為這是他的比賽，是他的考試。十七歲的他早已不是孩子了，不該讓我們來告訴他什麼要做、什麼不要做。他的時間他應當有能力自己安排，也必須自己承擔結果。我們告訴他：明年畢業後，你有很多選擇，你想念科大，很好；你想暫時不升學，試試看去機器人教室工作，也可以；你覺得國外的教育比較適合專才的你，爸媽也支持。人生很長，等到用時方恨少的渴度出現，知道自己哪裡不足，知道哪方面需要再努力，學習永遠不嫌遲。每個人追求的人生不同，人的一輩子有太多的路可走，充滿了太多的可能性。能不能考到一個好學校，絕對不會是一個人能不能幸福的必備條件。而且，這是他的人生，他想走哪條路，該由他來決定！

最近網路上討論熱烈的一部電視劇：「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」，我一集都還沒看過，但別人的觀後心得倒是點閱了幾篇。其中有一篇說出一個點頗耐人尋味，她說看了劇情，也看了很多討論，發現發表觀後感的人，有很高的比例是未婚或是小孩還很小的人。其實這一點都不意外。未婚的人，是這種劇情的局外人，我認為不是真正帶過孩子，很難理解為何這麼多爸媽會有這麼些不理智的行為，這群人的觀後感，我不覺得有任何參考價值。而小孩年紀還小的人，通常也很理性，都相信自己不會忘了只希望孩子平安健康的初衷。但以我自己的經驗，小孩到了國高中，還能有這麼清高理想，也真正做到淡看成績，支持孩子適性發展，放心也放手的父母太少了，這也包括一年多前的我。尤其對猷，能犯的錯我大概都犯過了。小學以前，覺得自己是個很輕鬆的媽媽，拿到他的成績單就瀟灑簽名不太有感。到了國中，開始每週小考排名、月考排名、學期排名.....名次一排下來，競爭壓力就來了。於是開始陷入了幫他買一堆參考書和評量、變成小考月考分數分分計較的媽媽。一直到他高一還是高二，突然覺得他實在念得好辛苦，學校排名還是有，但我開始選擇不看他的成績，開始跟他說：「猷，盡力就好了，成績沒關係，放輕鬆。」到Nu上了國中，老媽得劣根性又來了，又陷入了明明他不笨，只要專心念怎麼可能考不好的想法裡。威脅利誘謾罵，什麼爛方法全使上了，他的成績還是低迷的可以。唯一慶幸的是，處罰式的停過他一期的機器人課後，我就覺醒這是一個很差的做法。樂高機器人的比賽，是他的熱情所在，慶幸自己一路到他即將升上高三的今天，未曾因為任何原因，剝奪掉他的興趣和熱情。很多朋友說：你們家Nu真棒，很清楚知道自己的興趣，很勇敢的追夢，以後一定很了不起！不過，人似乎就是這樣，看別人的孩子總有可誇讚的地方，很容易就看到羨慕的優點。或者，旁觀看別人家的小孩，可以超然的覺得他書念不好沒關係，有某方面的熱情或專長很棒啊！但回頭看自己小孩，想想，還是告訴自己孩子，做好學生本份，專心念好書考到好學校比較重要。  老公說，對於Nu的機器人比賽，我是最挺他的。是啊，我是他媽媽，他的熱情和夢想，我不挺他，誰挺他呢？

Nu，今年前進世界盃的夢想，媽媽一樣給你最大的祝福，預祝你順利過關斬將，圓夢成功。
還有，就像前兩天給你看的短講，請你記得，在我們心裡，你不是玻璃，你是鑽石！